朱贤杰：走近波利尼 4-2 190701

走近波利尼4-2

文/朱贤杰（著名艺术评论家 霸拓艺术家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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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利尼是少数几位从不接受采访的钢琴家之一。手头上有几本钢琴家访谈录，比如《键盘上的沉思》、《世界钢琴大师自述》等等。 随便哪一本书里，你可以读到从阿劳到基辛到波格雷里齐等等上百位钢琴家的访谈，但是就是找不到波利尼的名字。细心的音乐记者统计过，自1960年波利尼获大奖以来，除了少数几篇报道之外，从没有正式的访谈文章。除了1996年春在纽约被记者拦住那次以外，在各种场合，波利尼总能巧妙地避开记者的采访要求。因此外界对于波利尼，除了他那非凡的演奏艺术之外，所知甚少。从某种角度来说，知道一个钢琴家在琴上的造诣，也已经足够。但是，有时候如果我们能知道一个钢琴家的生平，以及他对艺术和精神世界的观点，则对于他演奏 的风格可以有更深 层的了解。可惜以前许多音乐记者企图在纽约或米兰他的住处采访的要求都被拒绝。波利尼这次破例接受《国际钢琴》（International piano ）杂志的采访，可以说给了DG公司一个面子。另 一方面，可能是人到了耳顺之年，遇事不再如年轻时那样毫不妥协。不管怎么说，这样唯一的一次正式访谈自然引起大家的兴趣，也让我们有一次走近他的机会。

地点是在伦敦一家旅馆里。波利尼喝着他喜爱的意大利Espresso浓咖啡，谈话时烟卷不离子，对着录音机。记者发现他并非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冷淡而不可接近，一般人总以为一个艺术家拒绝采访是出于傲慢，而波利尼不是。他是直率的、严肃的、本真的，或许还有一点羞怯。说一口带意大利口音，像音乐那样动听的英语。回答问题时直截了当，就像他弹琴的作风。他有多方面的学养，非常地知识分子。有一颗数学家的头脑，对哲学及各类艺术有浓厚的兴趣（碰巧他还下得一手高超的国际象棋）。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又是如此地富有表情，只需朝你一瞥，就足以将人们形容他的为人和演奏时常用的那个“冷”字，从记忆中彻底抹去。

波利尼最新的录音是舒曼的《大卫同盟舞曲》。 他说，这是一首长久以来就与自己的心最贴近的乐曲。“对我来说，这是舒曼最 迷人的杰作之一，录它是我想望已久的事。”舒曼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与其他作曲家一样，他创造的音乐境界是独一无二的，不过再找不到比舒曼的想象力更丰富更自由的作曲家了，在内心深处，舒曼从古典主义教条的框架之中挣脱出来。恐怕没有比他更为彻底的浪漫主义作曲家了，这是他许多吸引人的特质之一。 ”这款录音还没有收入选集之中。他曾经要求 DG公司重新出版他以前所有的录音。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DG出了选集。虽然不是波利尼自选，但获得了他的首肯。他今天怎样看待自己过去的 录音？“我试图让自己觉得它们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人在演奏，而且我现在已经能够拉开这一段距离。”以前的录音能否代表他在艺术上追求的目标？他爽快地说：“我想一个艺术家不能自己评判自己的演奏，应该让听众去决定喜爱与否。”

2002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