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申请

霸拓资讯infomation

首页 > 霸拓资讯

朱贤杰:与巴伦博伊姆面对面 5-3 191230

2019-12-28

与巴伦博伊姆面对面 5-3

/朱贤杰(著名钢琴家、艺术评论家 霸拓艺术家顾问)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学术的基本态度。作为学术平台,霸拓推送(并不代表认同)能引发思索的文章。

 

芝加哥交响乐团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乐团之一,也是被全世界听众和乐评家公认为是与诸如柏林爱乐和维也纳爱乐齐名的最佳乐团之一。该团的团员大都曾经是全美各大乐团的首席演奏员,并在各大音乐学院任职,具有相当的地位和声望。但是在排练时巴氏往往直截了当地当众挑出演奏员的毛病,尤其是各声部的首席,经常使他们脸面无光,因而开罪了不少人。但巴氏的批评是绝对在理的,是基于对作品的深刻理解使人不得不服。比如他对团员说:“当这里的和声进行是倾向渐弱的时候,你怎么可以将乐句奏得这么响?”立国说索尔蒂从来不直接指出团员的错误,总是婉转地说这里可以再轻些,那里可以再快些。而巴氏则不仅指出错在何处,并且告诉他们为何错了。巴氏的天才,结合了罕见的散情和深邃的理性,使得他的演绎有着逻辑性,排练更具说服力。芝加哥乐团在巴氏的多年调教下,更为细腻多变,具备了更丰富的表现力。《芝加哥论坛报》称巴氏“使各大乐团的演奏员折服,在许多方面他是音乐家之中的音乐家”。

在芝加哥的四天中,我有幸聆听了他的三场音乐会及两次乐队排练。排演都在芝加哥交响大厅里,该厅建于1904 年,二千多个座位,音响极好,内部装饰很接近上海音乐厅,就是规模大,有包厢,许多包厢世代相袭,一票难求。从表面上看,巴氏的指挥手势并不华丽,他的身体也并不像有些指挥那样有舞蹈般的动作,在他的相对朴实而流畅的动作背后,是对音乐的专注和理解。所有的演奏员都同意,眼神的交流足以表达一切他想要的效果。通常当他开始排练时,很少打断乐队的演奏,除非他认为在乐曲起始时,应该用一种正确的方式来重新开始。在乐曲进行中,他通常会大声提示,有时会用左手卷成话筒的形状,表示他想听到该声部的声音。当他需要纠正弦乐声部的弓法时,他会用右臂动作,表达他要的弓法。立国告诉我,乐队分谱上所有弓法都是巴氏亲自标记的,他对弓弦乐器性能的精通,在指挥家中或许无人能及。马友友亲口告诉张立国,他的毕生梦想就是与巴氏合作,但是自从巴氏的前妻、天才大提琴家杰奎琳·杜普蕾病逝后,巴氏因为太过伤心,很长时间拒绝与任何大提琴家合作,待到马友友最终说服巴氏与他合作演出之后,马友友说:“怎么可能?他怎么能比我们拉大提琴的人更懂大提琴?简直不可思议。”对于管乐组,他常常以哼唱来示范,有时会以轻松的开玩笑方式来缓和排练场的紧张气氛。那天排练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他对双簧管演奏员说:“你吹的升F 好像太高了。”该演奏员自信地回答:“晚上演出时一定不会出差错。”巴氏双手一摊,意思是谁能相信呢?随后他说:“好在我们有这么多见证人。”又譬如,他对定音鼓手说:“你为何要这么紧张?你是我们乐队的心脏,要是你发病,我们大家都只能进医院了。”巴氏的这类玩笑话通常都会引来哄堂大笑。

星期日上午我听他为芝加哥城市乐队排练柴科夫斯基《第五交响曲》,这是一支由指挥家莱纳在1932 年创建的青少年乐队,当初是为了替芝加哥响乐团提供后备力量,而现在已发展为该市音乐生活中的一支重要乐队。如果说,巴氏从一开始登上指挥台那天起,指挥的就是顶尖的乐团,所以他从来不需要对那些经验丰富的演奏员加以具体的技术指导,而只要关注乐曲的处理的话,那么现在他指挥这一群缺少经验、素质又不太高的新于,就真正显示了他训练乐队的功力。开始时乐队通奏了第一乐章,还算整齐,但声音粗糙,声部进行也不清晰,在经过两个小时的排练后,整个乐队就变得层次分明,分句细致。到了晚上正式演出,乐队的演奏热情洋溢,完全变成了另一支乐队,其水准足以与其他大城市的乐队媲美。

巴伦博伊姆有着惊人的记忆力。那天乐队第一次试奏时,他没有打开总谱,然后第二次细排时,他才把谱翻开,告诉乐队第几小节或某个段落某个乐器重新再来,那都是点中要害的地方。就像他弹一首钢琴曲之前,他通常会先在脑子里背谱,才在键盘上练习一样。他研究一首交响曲也是先背谱,除了现代派的作品,古典或浪漫派作曲家的作品他大都是背谱指挥的。立国说, 4 月在柏林,巴氏第一个晚上指挥了瓦格纳的歌剧《罗恩格林》,第二天是“老柴”的《黑桃皇后》,那两部歌剧都长达三四个小时,巴氏当然是背谱的,然后第三天,他就动身去维也纳,当晚就开钢琴独奏会了。立国说他真想不通巴氏如何能在音乐会之间挤出练琴的时间。

事实上,巴氏时常可以在演出之前,几乎不碰钢琴就登台,前年他返回他的老家阿根廷,六天中演奏贝多芬的三十二首奏鸣曲,巴氏邀请立国同行,那一星期中,他们整天在一起,立国没有见他碰过琴。只有一次,看见他将某一首奏鸣曲的乐谱拿出来,说这一首好久没弹了,然后读一会儿谱,就算是练习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