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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贤杰:克莱本一一传奇人物的今昔6-4 200518

2020-05-17

克莱本——传奇人物的今昔6-4

/朱贤杰(著名钢琴家、艺术评论家 霸拓艺术家顾问)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学术的基本态度。作为学术平台,霸拓推送(并不代表认同)能引发思索的文章。

 

在纽约,一件大计划正在酝酿中。莫斯科已经宣布即将举办第一届柴可夫斯基钢琴与提琴国际比赛,美国打算派选手参加。考虑到比赛曲目的难度,最有希望的非克莱本莫属。 列文涅写信给克莱本,请他考虑,钢琴家伊斯托明也鼓励他前往。而克莱本的精神导师、指挥米特罗普洛斯更是恳求他,并且愿意在曲目的选择方面为他参谋。 准备时间只有四个月了。克莱本每天练习八至十小时,期间又得了重感冒,病了几个星期。322日,克莱本终于得到了去莫斯科的签证,翌日动身上路。他的一个行李箱里装了三百颗维生素药丸,那是他的医生让他恢复体力的处方。当时还没有从纽约直达莫斯科的航班。他先在巴黎转机,又在布拉格换乘去莫斯科的班机,四十个小时之后,精疲力竭地终于到达莫斯科机场。他没有去旅馆休息,而是出乎意料地对前去接机的翻译员提出要直接去红场。他去看了那座著名的洋葱头形状的教堂,建于十五世纪的这座俄罗斯东正教建筑一直是克莱本童年时代的梦想。他第一次看见它是在一本画册里——那是他8岁时收到的圣诞节礼物,现在他终于在苍穹之下看见了真实的它。然后他心满意足地离开红场,找到了旅馆,第二天便投入比赛。

第一届 “老柴”比赛组织得极为出色,来自九个国家的位选手全住进新落成的“北京饭店 ”,随时有专车接送选手去观光或去歌剧院观摩,去音乐院练习——每个选手都有自己专用的琴房,24小时开放。评委会由吉列尔斯担任主席,评委包括里赫特、奥伯林、涅高兹、卡巴列夫斯基及其他十一位来自各国的音乐家。

克莱本第一轮的比赛时间排在42日早上九点半,这是多数选手都不喜欢的时间,而他又是个夜猫子。他从巴赫的《降e小调前奏曲与赋格》开场,然后是莫扎特的《C大调奏鸣曲》作品330号和四首练习由、肖邦的《冬天的旋风》、斯克里亚宾的《升d小调》拉赫玛尼诺夫的《音画练习曲》(降e小调)和李斯特的《玛捷帕》,最后是一首指定曲曰:“老柴”的很少被演奏的《主题与变奏》作品19 号。虽然听众对克莱本第一轮曲目的演奏反应热烈,在他的莫扎特弹完之后就开始长时间鼓掌,喊他的俄文昵称“万尼亚”和“万纽沙”,但评委中显然已经有了不同的意见。 评分制是0分至25分,有些评委给他们喜爱的苏联选手弗拉森柯加分,而涅高兹和他的学生里赫特则针锋相对。钢琴家加里洛夫曾问过里赫特,为何他1958年之后再没有担任评委,里赫特回答说:“首先,当评委太闷气,又太费时间,而且很少有机会发现出色的人才。”然后他说:“真正叫人气愤的是一开始他们就想把克莱本刷出去。”

克莱本第二轮比赛的门票已是大热门,三十年之后,弗拉森柯(该届比赛他与刘诗昆并列第二名)回忆道,“不能想象范弹得多精彰。他激动了每个俄罗斯人的灵魂,在那个有些灰暗的战后时期,范的出现就像穿透云层的一道阳光。”不光是他在第二轮的俄国作品,而且他的李斯特《第十二号匈牙利狂想曲》、肖邦《f小调幻想曲》,都使观众的反应近乎狂热。 九名选手进入决赛,412日,克莱本再次在舞台上展现了他超级迷人的个性。莫斯科音乐学院大厅挤满了一千五百名听众,还有几千名在外面等候,警察维持着秩序,电台和电视台现场直播,全苏联的人翘首以待。克莱本弹了柴科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然后是卡巴列夫斯基为该届比赛而写的《回旋曲》,全场起立为他鼓掌。 钢琴家亚勃伦斯卡娅回忆道: “康德拉辛是当时最出色的协奏者之一,乐队棒极了,而克莱本也受到了感染。他弹得确实与众不同。在苏联的体制下,你在进入决赛之前,先要通过许多次选拔,最终你成了一个竞争者,你必须弹得完美无缺。但是克莱本,我想他仅仅就是在表演,他热爱他的音乐,每一分钟都让人感到这一点,他并没有让人觉得他只想赢。”

最后,是拉赫玛尼诺夫的《d小调第三协奏曲》,所有钢琴协奏曲中技术最艰难的一首。 当克莱本弹完之后,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发狂了,听众齐声呼喊“ 呜拉”,跺脚、鼓掌,然后同声叫喊“第一名!第一名!”虽然后面仍有六名决赛选手将要演奏,有些评委已经忘了他们的职责,戈登威泽尔,白发苍苍的俄罗斯钢琴家、拉赫玛尼诺夫的朋友从座位中走出来,对每个人说“天才!天才!”他说,在拉赫玛尼诺夫之后,再没有人弹得这么好。后台则是一片混乱与狂热,每个人都想往里挤。比赛的规定是,选手谢幕之后就不准再出场。但这一次,评委破了例。“全体评委会成员们都站起来,我从没见过如此情景”评委考斯塔说,“我们都站着,鼓掌欢呼,而里赫特在哭。”而在评委桌的另一边,涅高兹与戈登威泽尔跳起来,互相拥抱——他们俩从前一直是有矛盾的,而这次真正是例外。最终,令人难以置信地,“吉列尔斯走进了后台。”克莱本回忆道,“真正奇妙的是,因为决赛还将在另一晚上继续,但是他将我带出舞台,牵着我的手亲吻我。”

在音乐厅外面,有一个广告牌高高挂在墙上,那是预告决胜者的音乐会,学生们已经爬上去,写上了克莱本的大名。而场内的人们鼓掌和欢呼仍然不绝,有人对着秒表数过,时间 一共是八分半钟。

对克莱本来说,这一刻是他生活的巅峰。

评委会此时很少有不同的意见了,但是现在轮到主管当局为难了。这是首届柴科夫斯基国际比赛,事关国家和民族的荣誉。按照主办者原先的设想,当然是苏联选于拿第一名的,但是现在克莱本领先其他选手实在太远。文化部长福尔采娃去请示赫鲁晓夫,后者刚登上总书记的宝座还不到两星期,就面临这道难题。 一向令人难以捉摸的赫鲁晓夫问道: “他是最好的吗?”文化部长回答是肯定的。“在这种情况下,给他第一名。”几天之后,全世界的报纸都登载了赫鲁晓夫与克莱本拥抱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