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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钢琴调律师之 一门三妙手:始于宁波,发迹上海,扬名西北——调律世家朱志贤、朱根祥、朱蓓佳的故事 220704

2022-07-02

中国钢琴调律师之朱蓓佳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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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三妙手:始于宁波,发迹上海,扬名西北

——调律世家朱志贤、朱根祥、朱蓓佳的故事

文/ 韩辉丽(资深记者/ 自由撰稿人/ 原《音乐生活》责编)

项目策划/ 霸拓

 

 

【编者按】让更多的人了解调律师及其行业是实现“提高从业人员社会地位”(《霸拓章程》第三条)这一霸拓社会责任的重要基础工作。为此,2019年,霸拓策划开拓“中国钢琴调律师”栏目,并聘请资深记者采访业内不同年龄、不同地域、不同工作环境的中国钢琴调律师,撰写系列文章,反映调律师的真实生活,以彰同好。

2022年,第二季“中国钢琴调律师”,再次来袭。

 

 

宁波,一个钢琴史上的传奇

在中国钢琴发展史上,宁波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中国最早从事钢琴买卖、钢琴维修及钢琴组装的几乎都是宁波人。从1890年起,以毛文正为首的百余宁波(大碶)人,先后进入英国人在上海开的谋得利琴行打工,这是中国最早从事钢琴行业的宁波帮。

 

朱志贤,生于1889年,兄弟姐妹七个,他排行第三。因为宁波地少人多,又是中国最早的通商口岸,小孩子一般读几年私塾后,都会选择去当学徒。朱志贤十多岁时,开始去学木工。当时宁波的木工很有名,因为宋明时期,宁波人一直在做军用木船,所以木工和漆工的技艺非常高超。

 

1886年,谋得利老板看中了在外轮上做工的毛文正等能工巧匠,于是二十个来自宁波的木工和漆工,正式成为谋得利钢琴厂的员工。随着钢琴业务的不断发展,钢琴厂需要的工人越来越多,宁波很多人都进了上海的钢琴厂,形成了中国钢琴历史上独有的宁波现象。到20世纪20年代,宁波籍钢琴技师制作的钢琴已经行销遍及全国各大城市,以及东南亚各地。

 

朱志贤学完木工,学漆工,他精湛的手艺被上海回乡的姑父看中。“你别做木匠了,跟我去上海的钢琴厂吧!”姑父一锤定音。

 

1906年,朱志贤告别了家人,正式开始闯荡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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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父朱志贤

 

 

第一代学钢琴调律的中国人

朱志贤虽然年龄小,却极其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很快钢琴厂的活儿就没有什么挑战了。但是他发现,钢琴的最后一道工序——调律,英国人从来不让中国工人看,都是自己在一个小房子里独自操作,这让朱志贤非常好奇。那个时代钢琴调律师的工资是普通工人的十倍,这更激发了朱志贤学习的热情。

 

上班时间不能看也不允许看,那你总要下班吧,下班后可以偷偷看。就这样,每当夜深人静后,朱志贤就悄悄进入调律间,轻轻打开琴盖,仔细观察自己做完的琴和技师调完的琴到底有什么不同?开始没有一点头绪,慢慢地他好像有点儿开窍了,然后一点点琢磨,一点点练,大概练了一年后,朱志贤觉得有点儿意思了,可也不敢找别人来试听。

 

一个偶然的机会,正在调律的朱志贤被老板罗班臣发现了。这个英国人非常惊讶,一个中国人居然在自学调律,而且还像模像样的,他被朱志贤的聪慧和好学所打动了:“你调的还可以,以后你就跟着我学吧。” 罗班臣为这个年轻人开了绿灯。

 

朱志贤欣喜若狂,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调律了,因此他也成为这家琴行唯一一个会钢琴调律的中国人。

 

当时调律工具特别难找,英国技师的工具都是从英国带过来的,上海既买不到,也仿制不了。朱志贤只能等英国技师下班后,悄悄用一下人家的工具,学习进度自然慢了很多。后来罗班臣特意送了朱志贤一套工具,朱志贤非常感激老板的慷慨,工作也更卖力了。后来,朱志贤成为了罗班臣琴行的领班,这是很多中国工人梦寐以求的职位。

 

钢琴厂的收入本来就高于其他工人,朱志贤又有调律的手艺,收入自然是水涨船高,没多久他就在上海大沽路上有了自己的房子。每天穿着西装、提着皮包穿梭于租界的朱志贤,少受了很多地痞无赖的欺辱。三十年代,长子朱根祥跟着他到琴行学艺,两个小儿子先后去学机械,一个到了柳州工程机械厂,一个在上海鼓风机厂,最小的女儿新中国成立后考入浙江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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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父朱志贤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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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父朱志贤手作(1920年),两个相框还可以转动

 

 

 

宁愿回乡务农,也绝不去日本

朱根祥,朱志贤的长子,出生于1921年,1936年进入父亲所在的罗班臣琴行学艺。有着父亲的照顾,朱根祥的学艺生涯很顺利,钢琴调律也作为朱家的独门家学,由朱志贤传给了儿子朱根祥。

 

朱家父子1941年前的日子还是比较惬意的,但是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上海的情况越来越糟。1942年,日本人接管了租界,一些钢琴厂也被日本接管,很多生产线拉到了日本,中国工人不得不到日本去工作。但是朱志贤父子坚决不去日本,毅然辞工回到了宁波乡下务农。

 

回到宁波,一家子的生活就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因为朱志贤名气大、技术好,又是中国最早的钢琴调律师,宁波市区的富商、官宦都愿意请他去调琴,所以维持基本的生活不成问题。

 

但是朱根祥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从小就学钢琴制造,回到乡下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农田的活儿又不精通,处境就比较尴尬。

 

1943年,上海的局势渐趋稳定,在同乡的帮助下,朱根祥又回到了上海。1948年,朱志贤离开了人世,他再也没有回到上海,也没有看到新中国的曙光。

 

朱志贤父子生活的村庄,有一大半人在上海的各个钢琴厂工作,到20世纪八九十年代,你如果去中国的几大钢琴厂,他们的官话就是宁波话,因为那里的老师傅都是宁波人。朱志贤没有等到那一天,但是朱根祥带着自己满身的技艺,继续抒写着他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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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朱根祥(20岁)

 

 

中国提琴琴弦制造者是一名钢琴技师

1943年到1952年,朱根祥先后在美慧琴行、华兴琴行、永兴琴行等做修理工。1951年,上海永安百货的军代表找到了朱根祥。

“听说你很多乐器零件都会做,既然你能做钢琴弦,那能做提琴弦吗?”

“以前没做过,要不我试试?”

“你试试吧,中国现在提琴弦都需要进口,要是你能做,我们包销。”

 

朱根祥开始研制提琴琴弦,他经历了多少次失败,受到了什么样的打击,没有人知道,我们知道的是十个月后,朱根祥的提琴弦试制成功了。1952年,朱根祥制作的蜜蜂牌银弦正式问世,喜悦不单属于朱根祥,这也是新中国乐器制造史上值得铭记的一刻。

 

同年他与别人合伙开办了永华乐器工艺社,不仅修钢琴,还制作提琴琴弦,琴弦由永安公司包销。后来公私合营,工艺社并入了上海提琴厂,而朱根祥因为主业是钢琴修理,就进入了上海钢琴厂。

 

1952年,西北艺专从陕北迁到了西安,朱根祥作为上海的专家被邀请到西安去做钢琴的维修与保养。那时候,南京长江大桥还没有通车,从上海到西安要走一个星期,非常辛苦。而整个陕西省当时也只有7架钢琴,根本没有钢琴技术人员,朱根祥作为专家每年都要往返一次西安。当时的西安和十里洋场的上海完全没有可比性,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但朱根祥在此看到了新中国欣欣向荣的新气象,他愿意为了它的未来抛洒自己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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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朱根祥(1980年)

 

 

“支援大西北是我的荣耀!”

1956年,上海各界支援大西北的活动轰轰烈烈地展开,朱根祥是西安音乐学院特别邀请的专家,他没有一丝犹豫,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大西北。

 

当时朱根祥的家里确实有一些现实的困难,孩子们还小,上海、宁波都有需要照顾的老人,举家迁到西安是不可能的。但是朱根祥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上海有的是钢琴技术人员,而西安人才奇缺,急需要他这样的技师开展工作。得到家属的支持后,朱根祥只身踏上了开往西安的火车,由此开始了他二十多年的两地分居生活。

 

“爷爷,你当时为什么非要来西安?上海多好啊!”

“那是我人生的荣耀,大家敲锣打鼓地欢送我们奔赴大西北,戴着大红花,那太光荣了。”几十年后,和孙女聊起来当时的情景,朱根祥依然两眼放光。

 

五十年代的西安音乐学院,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学校没有钢琴怎么办?朱根祥就从上海购买了60架大户人家便宜处理的钢琴,有德国的、法国的、英国的、荷兰的、沙俄的……没有一个建制相同,里面的零件一旦坏损,全部要手工修复,因此朱根祥的工作量非常大。后来朱根祥成立了一个钢琴修造车间,正常的琴定时去调音就行,有出问题的就拿到车间来修,几年后需要更换零件的,也分小修、中修、大修几个轮换过程。此后又多批次购买多达百余架钢琴,这些钢琴的修复在西安音乐学院的教学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那是离不开朱根祥在背后辛勤工作和默默付出的。

 

1958年,朱根祥响应国家号召,手工制作了一架雁塔牌钢琴,荣获国家级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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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朱根祥(1990年)

 

 

老骥伏枥,薪火相传

1981年,朱根祥退休,终于回到上海和老伴儿团聚。半年后,西安音乐学院因学科建设的需要,院领导觉得还是离不开朱根祥,就又派人到上海去请。老爷子二话不说,走!这次不仅自己来了,还把退休在家的老伴儿一起带到了西安。

 

若干年后,老伴儿还调侃:“这老头子一听说是钢琴的事,就啥也不管不顾了,顺带把我也搭进来了。”无论怎么说,当时他的回归对西安音乐学院是非常重要的。

 

1986年他又亲自制成了三架雁塔牌钢琴,一架羽管键琴。如今仍有一架钢琴收藏在西安音乐学院艺术中心的乐器博物馆里,作为馆藏展品供人参观,堪称西安钢琴界的传奇。

 

朱根祥来到西北后,在钢琴修复和调律工作中一丝不苟,兢兢业业。针对西北专业人才极度匮乏的困境,他利用业余时间教授学生基本的调律技法,解决了那个时期学生们的实际难题。

 

在学校任职期间,他也收了很多徒弟,手把手、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手艺传给了年轻人,为西北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钢琴调律技师。70年代的学生黄勇,现已任职陕西省音乐家协会钢琴调律专业委员会会长;80年代的学生徐胜利,现任中国乐器协会钢琴调律师分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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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俩(1987年)

 

 

花自芬芳,蝴蝶自来

1968年,著名钢琴家殷承宗的钢琴伴唱版《红灯记》开始在全国上演。1970年,西安音乐学院的革命小将们也开始排练《红灯记》。老师们发现琴音不准,无法保证正常的演出,于是,军代表特意派人将已下放到农场劳动的朱根祥要了回来。也因为《红灯记》的演出,西安音乐学院很多老师、学生都被获批提前回城。事后朱根祥感慨:“殷承宗先生的贡献不只是弹钢琴,还拯救了很多演奏家。”

 

上世纪70年代,著名钢琴家傅聪先生到中国巡回演出,在西安音乐学院见到了朱根祥,他情真意切地对人说“西音有三宝,第一是你们对音乐的向往之心,第二是你们这儿有一架斯坦威,第三你们居然有这么优秀的调律师。”因为朱根祥是一个可以做钢琴的调律师,钢琴里面所有的零件,他都可以自己做,这在中国是非常难得的。

 

1977年,著名钢琴家刘诗昆先生来西安音乐学院演出,学校的演出用琴斯坦威还是1958年购置的,服役将近20年,每次排练结束都会出现很多小问题,但让他大为惊讶的是,次日再来排练时,这架老琴音色焕燃一新,完美如初,刘先生颇为感慨地说道:“你们的调律师除了会修琴,还可以修所有东西吧!”

 

80年代,著名钢琴家巫漪丽钢琴独奏音乐会在西安音乐学院音乐厅举行。朱根祥以他精湛的技艺对钢琴做了非常系统的调试,并陪伴巫漪丽演出前练琴,随时调整相关问题。演出圆满结束后,台下掌声响起,巫漪丽谢幕,她回到后台拉着朱根祥的手一同来到台口,向大家介绍:“这是给我调琴的朱师傅,感谢他为音乐会付出的辛勤劳动!”随后把手中的鲜花转送给了朱根祥,台下的掌声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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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2016年)

 

 

百年工匠 三代传承

1958年,朱根祥在宁波乡下的大儿子要上初中了,为了有个好的前途,朱根祥把他带到西安来上初中。谁知朱根祥当时正在制造新钢琴,根本顾不上儿子,还三天两头出差支援兄弟院校,结果就错过了给孩子报名的时间。

 

无奈,朱根祥只好让儿子去上了一个民办中学。可不到半年,学校被石油仪器厂合并了,那里的学生一夜之间变成了学徒。对此朱根祥一无所知,等他出差回来,儿子突然说:“我们学校归石油仪器厂了,我现在成学徒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朱根祥淡定地说:“挺好的,你先学着吧。反正你现在还小,等过几年我给你转回来,你跟我学钢琴。”哪知,儿子爱上了石油行业,一路从学徒做到国家一级高级技师。朱根祥没有勉强大儿子回来继承祖业,想着过几年等上海的孩子们大一点了,也可以学。不久文革开始,朱根祥下乡改造,儿子的事他再也管不了了。接着上海的小儿子和小女儿也纷纷上山下乡去了,朱根祥的孩子们最终没有一个传承他的手艺。

 

1987年,朱根祥看中了自己的小孙女朱蓓佳,想让她来传承自己的手艺。朱蓓佳的父母为此曾多次激烈争执,母亲希望女儿能上大学有个文凭,父亲却觉得有一身本事啥也不怕,何况钢琴维修与调律是家学,一定要有人传承。

 

在朱蓓佳的眼里,爷爷朱根祥是一个特别可爱的老头儿,对她和姐姐非常宠爱,家里大大小小的玩具都是爷爷亲手制作的,小桃木剑就有很多把,刀枪剑戟只要朱蓓佳要,朱根祥就一定会给他做。加上平时在后台看到那么多音乐家对爷爷的尊敬和推崇,朱蓓佳很为有这样的爷爷而骄傲,所以跟爷爷学习,她从内心是不拒绝的。

 

1987年,朱蓓佳进入西安音乐学院乐器厂钢琴维修车间学习钢琴维修。但一开始学,朱蓓佳就发现爷爷变了,变得特别凶,教两遍不会,他就生气,再不会,他直接就上手了。朱蓓佳很不适应,经常找奶奶诉苦。奶奶就劝她:“你爷爷当年学手艺的时候,太爷爷就说过:有我好,没我快,有我快,没我好,只有最好才是你学艺的唯一要求。奶奶当初在做琴弦的时候也是一定要做到所有人里面最快最好的那个。所以今天这样要求你,就是咱老朱家的家训,要一代更比一代强才行。”

 

那三年,朱蓓佳过得非常忙碌,一年她只能休息两天:大年三十休半天,大年初一全天,生日时休半天,剩下的时间全在车间干活儿。她想偷懒也很难,因为爷爷就在身边,即使爷爷回家了,车间离家就二十米,她有没有练,爷爷在家就听见了。也许是血脉里有着相同的基因,朱蓓佳那几年并不觉得辛苦,反而是乐在其中。

 

16岁那年,车间接到一架古钢琴的大修任务,这架钢琴腿上的花纹非常精美,但因年代久远,两块侧板已遗失。当基本修复完成准备上漆时,朱蓓佳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这么好的琴,总好像缺了一点儿东西。

爷,这种木材我们有吗?”

“有啊,你要干什么?”

“我得把那两块侧板补上。”

之后的一个月,朱蓓佳利用业余时间,根据钢琴其他部分花纹风格,画出侧板,一点点雕刻。再次上漆安装后,钢琴华贵的感觉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当琴的主人来车间看见修复好的钢琴时,惊讶的长大了嘴:“朱师傅,您是怎么找到这两块板的?”

朱根祥笑吟吟地说:“是我孙女自己雕刻的。你的琴啊,现在是个标准美人了,以前是豁了牙的美人。”虽然是开玩笑,但也体现出了他对孙女的赞赏。随后,他转过身对朱蓓佳说:“你可以出师了。”

出师前,爷爷不允许她离开车间工作,哪怕是再小的活儿;出师后,省外的活儿都敢派她去。“你大胆的去,不行不是还有我吗?”

 

朱蓓佳到各地去出差,总能遇到西安音乐学院的毕业生,听说她也姓朱,总是会问:“学校的朱师傅你认识吗?他还好吗?你跟他有什么关系?”朱蓓佳回答:“他挺好的,那是我爷爷!”在大西北广阔的土地上,朱根祥可是一个金字招牌,所以朱蓓佳说自己是享受了祖荫的人。

 

朱蓓佳是朱根祥的关门弟子,她之后,朱根祥再也没有收过徒弟。

 

1997年1月,朱根祥突发疾病离开了人世,朱蓓佳永远失去了自己最敬爱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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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修(2021年)

 

 

独闯江湖   精进技艺

2000年之后,随着现代钢琴产业的快速发展,钢琴拥有量大增,而需要大修的古董琴数量越来越少,乐器厂的工作几乎没有了。因为没有大学文凭,也没有工人编制,朱蓓佳的位置就有了一点尴尬。虽然身怀绝技,但是没有文凭这块敲门砖,很多路都走不通,这恐怕是朱根祥当初没有预料到的,但如今朱蓓佳只能独自面对。

 

朱蓓佳选择去琴行,这也是祖辈们曾经走过的路,但一段时间后,她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做生意,生意场上门道太多,完全不像修钢琴、调钢琴那样简单、纯粹。

 

2005年,随着西安音乐学院学生扩招,教学钢琴一下子增加至千余台,调律师配备严重不足。经过慎重考虑,朱蓓佳选择回到西安音乐学院,虽然她依然要面对文凭和编制的困扰,但做一名“钢琴守护者”可能就是她的宿命。

 

2005年起,朱蓓佳成为西安音乐学院教务处的一名调律师。因为现在的钢琴都是由现成零件装配完成,钢琴的维护工作重心由大修、修复转变为调律和整音为主。在钢琴系、管弦系、声乐系任职期间,朱蓓佳不断向老师们讨教,她会根据演奏者要求,贴合音乐流派特征,与历史更迭中的时代音色特点,进行调律整音,力求做到与作品风格的完美统一。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和慧女士常常说:“这么多年每次回国的第一个电话永远是打给朱蓓佳的,只有她来,我才放心。”

 

而随着艺术形态的不断变化与创新,钢琴从一个西方的室内乐合奏、独奏乐器逐渐演变成需要与多音色、多种类乐器融合演奏的乐器。新民乐与钢琴合奏作品大量呈现,对调律、整音工作提出了更高、更新的要求。

 

有一年,国际知名小提琴演奏家李传韵在西安南门瓮城演出《十面埋伏》,调音前朱蓓佳弹下琴键后发出一声长喝,旁边的工作人员惊讶地看了过来。朱蓓佳解释道:“不好意思,我需要听一下这个声场的回声,才能决定怎么调整这架琴”。彩排开始,小提琴与钢琴,两军对峙,步步为营,刀剑喊杀,层层叠叠,现场效果出奇地好。一曲终了,李传韵对钢琴家说:“太过瘾了,咱们再来一遍!”演出结束,艺术家们对朱蓓佳调的琴非常满意,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2006年,西安音乐学院添置了140架KAWAI教学用琴,日常调律由学校自主维护,半年后日方派出KAWAI首席技师竹田雅言进行售后服务。学院认为机会难得,委派朱蓓佳和日方技师学习。竹田开始有点儿犹豫,但当朱蓓佳拿出这半年来这批钢琴的详尽参数笔记时,他有点震惊,随后欣然应允。在笔记中,朱蓓佳清楚记录了由于气候原因、温湿度变化、使用时长等不同状态下钢琴的变化,且提出了自已的见解和解决方案,这足以说明她的专业水准和认真态度。

 

接下来的50天时间里,每天早上7点到晚上10点,朱蓓佳都跟随竹田雅言把140架KAWAI一一调试了一遍。临行时,竹田先生还把KAWAI钢琴里很多的内部制造技术和尺寸标准都交给了朱蓓佳,得到这样的认可,她非常开心,这对日后的工作增添了很大的信心。

 

2009年,日方委派北村先生带领团队更换40架KAWAI三角钢琴的高音弦。正值暑假,西安音乐学院委派朱蓓佳陪同协作北村展开工作,暑假两个月,朱蓓佳技术上又有了新的突破,收获颇多。

 

2016年,在珠江集团公司举办的《钢琴制造大师中国行》系列讲座西安站中,由西安音乐学院委派,朱蓓佳进行了《钢琴音色调整在音乐学科中的运用》专题讲座。

 

2019年,应西北农林科技大学邀请,朱蓓佳进行了《从PINAO到钢琴》公益讲座,师生反响热烈。朱蓓佳认为用自己积累了30余年的经验,帮助更多热爱这项工作的朋友,是对这项技艺更好的发扬与传承。

 

2019年,朱蓓佳考取了国家一级高级技师调律师。2020年8月,考取了全国行业职业技能竞赛——第三届全国调律师职业技能竞赛裁判员资格。2020年11月,她又考取了轻工业职业技能等级考评员资格。

 

新的时代对钢琴技师有了新的要求,朱家的第三代钢琴人,承载着祖辈的期望,续写着自己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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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蓓佳

 

 

调律这件事儿,从技术上讲,需要对于一个标准的长期认知和肌肉的大量重复记忆,它不仅仅是技能,更是艺能,审美上还需要你去认识、感知,要有非常开阔的想法。

现在很多人混淆了好奇与喜欢,喜欢就是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辛苦不存在,艰苦不存在,耗时长也不存在,我知道这个标准是什么,我就要达到那个完美的状态,要付出所有的东西去搞定它,这就是喜欢。

                                           ——朱蓓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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